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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鲁北发电公司  2012-12-11   杜春霞   11003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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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寒意阵阵袭来的时节,一层浓浓的霜花覆在路旁焦黄的枯草上,洁白晶莹又轻盈灵动。寒风中,我忽然咀嚼起故乡的味道——那个太行山深处一个小小的贫穷的村落。若是在故乡河边这样的冰霜和枯草凝结的风景中,还会升起一团团轻盈的白雾,因为那常常会是一个温泉的泉眼。

  记得故乡这个季节早已收好庄家进入冬闲时候,村庄静静的偎傍在向阳的山坡上,一条冰封的大河绕过村庄。西北风日日掠着巍峨的大山,朴实的石头房子和光秃秃的钻天杨;清澈的河水依然会在晶透的冰凌下面流动;土路上的泥土早已被结结实实的冻住,像个倔强的北方汉子耿直的楮在那里。不刮风的时候,村里的空气并不干燥,仍保留着春天、夏天、秋天时积淀的那种不易察觉的泥土的清新;刮风的时候,大风则将这混合的味道刮得更加刻骨铭心。

  每当这个时候,姑姑总要摊煎饼、做豆腐。新收的黄豆在大盆里泡上几天,堂屋里摆好石磨,于是夜里昏黄温馨的光晕里传来石磨不紧不慢嗡嗡的声响。姑父不停的推着磨上的木柄,姑姑则静静的往磨眼里一勺一勺加着黄豆,他们往往要磨到大半夜,现在想来姑姑、姑父脸上密密的皱纹应是那样的时光一点一点刻画上去的。第二天背风的后院已经堆了小山一样的麦秸秆,据说摊煎饼不能用柴火,麦秸秆烧的火很旺又能瞬时间凉下来,是最好的。姑父帮忙搬来一种用泥土和麦秸糊成的像青蛙一样的炉灶,故乡人叫它“蛤蟆灶”,上面放一顶像小磨盘一样大的鏊子便去学校了。不一会儿姑姑搬着玉米皮编制的“蒲墩”匆匆赶来,一屁股坐在灶前,守着一缸调好的豆面糊开始摊煎饼。

  她用油擦子将鏊子麻利的擦一遍,舀一勺面糊倒在烧热的鏊子上,然后麻利的用一个小树叉插着一节高粱节做成的耙子在鏊子上抹一圈,面糊便均匀的摊在鏊子上。薄薄的煎饼很快就熟了,姑姑随即抄起一把小铲沿着边抢几下,双手一提便将整张煎饼揭下来,像一面旗子半空飘过,一张一张的煎饼整整齐齐的落在旁边的篦子上。刚刚摊的煎饼薄如蝉翼,一面金黄光亮,吃起来又柔软又香脆,热乎乎的散着阵阵豆香,但姑姑从来不吃一口。

  大半天过去的午后,姑父抽空会取出两个鸡蛋给三哥说:“三儿,带上你妹子,去后院帮你妈搬煎饼吧。”于是大我三岁的三哥牵着我的手到后院,他把鸡蛋交给姑姑搬起一摞煎饼就走了。此时的姑姑头发零散的披落下来,身上、头上落了些麦秸秆烧化的灰花儿,样子已经十分疲惫。姑姑将鸡蛋打在刚摊开的煎饼上均匀的摊开,立刻鸡蛋的香味飘散出来,她将鸡蛋饼在鏊子上折好了,包个玉米皮交给我说:“给我们狗儿(故乡人对孩子的爱称),吃个鸡蛋饼。”烫手的热煎饼捧在我冰冷的手里是那样的温暖香甜。此时三哥回来搬第二摞,姑姑又一个鸡蛋饼摊好了,顺势给三哥塞到手里……

  晾凉了的煎饼,失去了刚刚出锅是的脆性,但也没什么水分,就像一张泛黄的粗布,全家人一起把煎饼一张一张掀起来,像折衣服一样,把煎饼整整齐齐折成一本书大小的长方形,再由哥哥们背到西屋用绳子挂起来,整整晾了一屋。等风干以后,煎饼都收在一个柳条编的筐里,够全家人吃上整整一冬。

  那时我并不十分喜欢储藏过的煎饼的味道,只觉得很干,泡在饭里又太粗,难以下咽,然而如今却每每想起那其中滋味,应该谷物的馨香和韧劲,还有麦秆柴草的清香味,竟十分留恋起来。

  如今的脚下,又是谁的故乡?霜花又凝结着谁的眷恋?然而时光已将我的浓郁的乡土气息送到很遥远的地方,我只能远远的看着,念着故乡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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